我平生没有参与过任何政治活动,对政治人物也算不上有比街上的人多知一点的认识。然而,每四年一次的美国总统大选,我喜欢在电视浏览一下。当然没有像林山木、杨怀康等高人那样懂得欣赏——今天我是连新潮电影也看不懂的人——但美国的媒体很懂得把总统竞选的热闹化为有娱乐性的报导。有时我想,美国总统竞选花去的庞大经费,可能被媒体报导带来的娱乐收益抵销而有余了。 金正日选对了接班人 提到上述,因为三月二十五至二十八日,朝鲜的金正恩夫妇与习近平夫妇在北京的会面,与四月二十七日金正恩与南韩文在寅的会面,场面感人,大家表现出的友情没有导演可以导得出来。中谚说相逢一笑泯恩仇,这不对,因为习、金、文这三位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仇恨,只是与他们三位无干的历史包袱加在他们的身上,他们一下子就把这包袱弃如粪土,潇洒利落,让我看到要站起来。 可能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金正恩与他太太的应酬亮相,这次见到我十分欣赏。他思想敏捷,反应快,决策果断。是好是坏是另一回事,是对是错也是另一回事。我不由得想,金正日是选对了接班人。 说起来,我们的习近平先生也是那样的一个人。不是今天才这样说。五年前,习上任不久,我在北京讲话,讲后有一位同学问我对习近平怎样看,我说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在厦门鼓浪屿习先生请我和太太进午膳,谈了两个小时,认为这个人有自己的思想,所以对中国的前景要看好一线。我那次讲话有记录,今天应该还可在网上找到。可惜事后的发展我不容易看好,而作为一个学者,不能说假话,要批评的我多次批评了。批评得有点婉转是礼貌上的需要。我可能说错,但我不能说自己不相信的话。 制裁制出一个经济学者 说起来,我自己在学问上的进取与朝鲜是有点关联的。一九五四年,朝鲜结束后不久,因为没有学校收容,我转到父亲在香港永乐街二十号的文来行学做生意。是父亲的要求,但他也要求我要找机会继续求学。那时朝鲜虽然结束,但严厉的禁运(今天称制裁)依然存在。因为禁运,当时集中于永乐街的西药进口商一律赚大钱。我父亲的商店也是个受益者。从事电镀要用的原料进口与销售,当年的禁运让父亲的商店赚了不少钱。主要是电镀必用的一种名为镍的金属的进口,一条一条的,称镍条。三块多港元一磅进口价,因为禁运而炒高到四十多元。 我父亲的文来行为什么可多赚钱呢?因为是老字号,拿得出当时香港的电镀厂家的最终用者(enduser)的证明,可以在限量下获得镍条进口的批文。当时整个香港只有我们一家是正规的——当年我为这些批文跑香港的工商署,所以知道。其他偶尔在市场见到的镍条怎样进口就不清楚了。 一九五七年,镍条进口的管制还在,但放宽了一点。这放宽空出了另一个较为容易的途径。当年举世的镍金属皆产自加拿大,为了要跟加国的产镍商考虑转用较为容易的途径,我在该年的七月三十一日坐船十八天到旧金山,再转坐火车五天到加拿大的多伦多。是简单的洽商,只两天就得到加方同意采用新法,但当时还没有什么长途电话,飞机飞不到那么远。 洽商好镍条运到香港的新方法,我想起父亲谢世前对我说的一番话,决定留在北美求学。在多伦多旁听了一些中学课程,学得几句英语,以超龄的资格进入了洛杉矶加州大学。那时我快二十四岁,比同学年长六岁,急起直追,一九八二年回港任教职时,我在美国作正教授已经十三年了。当年没有谁会想到,朝鲜受到外间的制裁,某程度上是从一九五〇年制裁到今天! 也制出一枚原子弹 我不怀疑一个小国受到制裁会受到损害,但制裁这回事,我们可没见过一个事与愿同的例子。朝鲜的经验,是制裁制出一个人造卫星,一大批火箭,与不知若干个核弹。不管我们是否同意金正恩这样做,我们不能不承认他是有着了不起的才能。看看伊朗吧。这个地球上的产油第三大国,钱够多,尝试了多年也不能把核弹造出来。 今年六月十二日,在新加坡,金正恩将会见美国总统特朗普。特总统说会协助朝鲜的经济发展。我认为朝鲜不要选走昔日日本的路,何况金正恩是个不食嗟来之食的人。他应该提出两项合理的要求。其一是不要干预朝鲜的经济发展,其二是要让朝鲜的产品免税进口美国。这些是合情合理的要求。只要美国免了朝鲜货的进口税,世界的贸易秩序就会改变了。 香港的经验可教 我肯定地这样说,因为想到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香港。当年香港的人口五百万(今天朝鲜二千五百万),人才不怎样了不起(六十年代的动乱,不少精英离港,换来不少来自大陆的偷渡客),但成衣、玩具、手表、假发、塑料花等五六项产品,其产量在国际上皆占了鳌头。算不上是顶级货,但在重要的成衣那项,因为香港供应量大,西方引进配额制度,香港的成衣就变为顶级了。这是经济学中的需求定律使然,我为文解释过。 |